早年,在海宁盐官城里有一个规模颇大的陈氏绸缎庄,大约占了全城大半的生意。绸缎庄的老板是个女子,名叫潘寿春。她的男人中年离世,只留下女儿玉亭。几年前,家里招了一个上门女婿,名叫徐信。徐信本是外省人,他和孪生兄弟徐阳两人屡考不中改做了生意。后来徐信进了陈家做女婿,负责打点门面生意。弟弟徐阳则做起了茶叶生意,常年奔走于江浙闽三省。
这日傍晚,徐信一边在柜上整理账目,一边搔头挠耳,翻来覆去思索着。原来,他平时瞒着妻子和岳母,在外吃喝嫖赌,肆意挥霍,亏了一大笔银子。最近,潘老婆子发现两宗账目出现了严重的亏空,便找到徐信问话。徐信惊恐之余,跪在丈母娘面前,谎称把钱借给了朋友,一个月后保证如数归还。潘老婆子沉吟良久,决定给女婿这个机会弥补,否则到时将徐信扫地出门。连日来,徐信为了此事寝食难安。
正当徐信苦恼之时,外面传来了擂鼓一样的敲门声。不一会儿,伙计前来通报是他的兄弟徐阳连夜来访。徐信心中一喜,忙出门迎客。
而此时,徐阳已经高喊着“兄长”,大踏步走了进来。由于长年在外,徐阳衣衫褴褛,满面风霜,尽显疲惫。
徐信连忙吩咐摆下酒菜,招待兄弟。徐信见兄弟连夜来访,心中不禁暗暗高兴。几杯酒下肚,寒暄几句,徐信正想开口向兄弟借银子。不想徐阳却先开口了:“兄长,不瞒你说,我的生意砸了。上个月刚从福建武夷山买进茶叶,不想遇到了连日的阴雨……唉,这在往年可是晴好的日子呀!我的茶叶在路上受潮发霉,血本无归,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。兄长,我今天来是向你借银子的。待我生意稍有起色,我就连本带利归还。”说完,他声音呜咽,双目含泪。
唉,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。徐信失望之下接连喝了几杯烈酒,一个念头在心中陡然升起。他盘算了一会儿,道:“徐阳,兄长最近遇到了一点难事,这个月的账目尚未理清。你也是知道的,我的岳母是何等精明的人。我一时俗事羁绊,难以脱身。这样说吧,你我兄弟长相酷似,旁人难以辨认。你马上替我跑一趟杭州,去宴请那里的一批老客户,顺便把几笔生意谈妥。然后,你就在杭城悦来客栈秘密住下,不要露面,我自会找到你。到时,定能帮你渡过难关。记住,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,千万不能露出马脚。”
徐阳摆手道:“兄长,办完事我恨不得早日回到海宁,拿了银子好去还债。怎么能安然住在杭城?”
徐信眉头一皱,说:“为兄自有安排,你不要再问。”
随即,徐信给徐阳换上自己平时的衣服,交代清楚绸缎生意场上的规矩。徐阳原本就是个生意人,一点就通。徐信见徐阳言行举止丝毫没有破绽,就连夜送兄弟去码头乘船前往杭州。
看着兄弟的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,徐信立即回到柜上,美美地睡了一觉。一大早,他唤醒伙计收拾东西,说他要乘船到杭州谈生意。临行前,徐信亲自去拜别岳母,说十天后归来,到时定会报上账目,补上空缺的漏洞。而潘老婆子睡在床上,气喘吁吁,咳嗽不断,似听非听。
码头临别之时,妻子玉亭叮嘱徐信道:“夫君,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每天焦虑不安。你此去杭州,办好事务,尽量早回。”
听了妻子的话,徐信内心欣喜若狂:这老婆子,巴不得早死才好,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。但是,他的脸上还是堆满了悲切和依恋,道:“做生意的难免东奔西走,家里还需贤妻多多操劳。”
船行到临平,徐信就借故下了船。而后改乘回船,在离盐官十里远的老盐仓下船。此时正值黄昏,徐信一路步行来到盐官城外的九里桑园歇息一晚。那里,还有一幢小楼。自潘老婆子生病后,再也没有人去住过。徐信已经定好了如何去杀死岳母的方法,因为她严重的哮喘,窒息将是最为干净利落的。况且,潘老婆子还有一个古怪的习惯。她喜欢在完全黑暗的房间里服用汤药,然后入睡。她在睡觉的时候,也不喜欢有人去打扰。这样,潘老婆子的死别人很容易会认为是病发身亡,绝对不会想到谋杀。